數字經濟背景下，新茶飲行業面臨智能化轉型升級。企業在激烈競爭中快速發展，并購重組活躍。從數字經濟視角分析新茶飲企業并購的動因，主要體現在，追求規模經濟和范圍經濟效應以提高企業整體效率，培育智能供應鏈以降低交易費用，延展細分市場以擴大市場勢力，戰略發展與調整以順應產業生命周期的變化。順應行業競爭形勢，以規模化競爭為動因的并購將持續增長，數字化賦能供應鏈將是并購的重點方向，產業投資基金 參與的并購繼續升溫。
一、數字經濟背景下新茶飲行業并購現狀
2021 年以來，新茶飲企業在激烈競爭中快速發展，橫向及縱向并購活躍，以喜茶、奈雪的茶、蜜雪冰城等多個頭部茶飲品牌為代表的新茶飲企業進入并購整合期（見表1）。新茶飲企業投融資熱點區域主要集中在北京、上海、廣東，從投資并購的動向來分析，可以預見新茶飲行業發展的趨勢。
根據不同消費能力和消費偏好劃分新茶飲行業的細分市場，企業只有在相應的細分市場中占據更高的市場份額，發揮規模競爭優勢，才能在競爭中占得先機。喜茶、奈雪的茶和樂樂茶在新茶飲品牌中三足鼎立，始終定位高端茶飲市場，2021年總營業收入分別為53.52億元、42.96億元和8.7億元。2022年12月，奈雪的茶以5.25億元的價格收購了樂樂茶43.64%的股權，從而成為其最大股東，兩家企業通過橫向并購實現戰略聯盟[6]。喜茶則于2021年開始投資水果果茶、預調酒、燕麥奶及咖啡等領域，以拓寬在新茶飲市場的布局，陸續向定位時尚的檸檬茶品牌“王檸”、現萃果汁品牌“野萃山”、水果茶品牌“蘇閣鮮果茶”等展開并購投資。通過橫向并購重組，新茶飲企業可以獲得多元產品布局，跨界拓展延伸二次增長曲線，擴展規模競爭優勢，擴大市場份額，優化產業生態。
隨著新茶飲的快速崛起和不斷擴展，加速了對上游原料的增長需求。作為新茶飲上游產業鏈的重要組成部分，茶業、果業、乳業、包裝等行業將迎來新的發展機遇，農業、制造業等相關行業的產業鏈供應鏈韌性也隨之提升。同時，亟需上游供應鏈變革，要求韌性敏捷快速響應，發揮供應鏈競爭優勢。因此，新茶飲企業必須加強與產業鏈中主要供應商的緊密合作，通過縱向并購整合優化產業鏈，實現智能化轉型是一條可行路徑。田野股份作為新茶飲原料的主要供應商、原料果汁行業的龍頭企業，近年來原料果汁年銷售收入及占比快速增長，2021年原料果汁收入占比超過了90%。奈雪的茶于2021年投資田野股份，利用海南自貿港腹地的優惠政策和地理優勢，推進其在當地的智能工廠建設項目。
二、新茶飲行業并購動因分析
2.1追求規模經濟和范圍經濟效應以提高企業整體效率
代理成本理論解釋了現代企業中所有者與經營者這些不同利益相關者之間的代理問題引發的代理成本，而通過產權讓渡的并購行為可以優化資本結構和公司治理結構，激勵管理層改進管理效率，代理成本隨之降低。另外，效率理論強調，并購有利于資源整合，進而提高企業整體的效率，產生源于規模經濟、范圍經濟和結構優化重組帶來的協同效應，同時降低了投資于單一產業面臨的風險。企業間的橫向并購，以成本收益最大化為目標，主要的動因是獲取規模經濟。并購后，更高效的生產設備和更強大的市場議價能力助力企業競爭力的提升，從而提高市場占有率，獲取行業壟斷地位和高額的超額利潤。
喜茶、奈雪的茶和樂樂茶，雖然都是新茶飲行業的頭部品牌，但奈雪的茶主戰場在華南，相比喜茶，它的品牌影響力未能觸達全國，尤其在消費力強勁的長三角“包郵區”尚未站穩腳，而樂樂茶在華東區域品牌覆蓋率高。因此，奈雪的茶在2022年并購樂樂茶，并購雙方的強強聯合有助于優化行業競爭環境，降低奈雪的茶進入華東區域目標市場的難度。在完成收購后，樂樂茶將分期獲得并購方提供的總額不超過0.8億元的運營貸款以增強短期流動性，并作為并購方的聯營企業，保持原有的品牌、團隊和運營模式不變，繼續獨立運營。并購雙方在產品研發、供應鏈、數字化與自動化、市場覆蓋率、運營推廣等方面，實現優勢資源互補，形成品牌聯盟，擴大市場占有率，鞏固行業地位。
表1 截至2023年2月新茶飲行業兼并重組情況
2.2 培育智能供應鏈以降低交易費用
科斯（1937）分析了市場與企業在資源配置方式以及組織勞動分工方式方面的區別，前者是市場價格機制指揮的外部交易，后者是行政命令取代市場定價的企業內部交易。兩種交易方式產生的交易費用不同，企業存在的主要原因是能夠替代外部市場交易以降低交易成本。企業內部勞動分工的交易成本通常低于外部市場的交易成本。因此，最佳企業規模決定于內部邊際組織成本與外部邊際交易成本持平時。 交易費用理論可較好地詮釋新茶飲行業縱向并購的誘因。同一產業鏈中不同環節的企業之間并購，旨在鞏固原材料供應或產品銷售渠道，縮短產業鏈，提高市場競爭力。這種并購通常涉及生產和經營環節密切相關的公司，便于整合。供應鏈中并購潮在上下游行業之間具有一定的傳遞性。上下游行業爭奪議價權和商業信用風險，是促發行業內上下游行業之間并購活動傳遞效應的重要動因。通過并購，企業將市場內部化為可控制的調配，對投入生產要素的比例進行更有效的決策，消除因前后生產環節的信息不對稱而導致的市場失靈，規避市場要素供給的不確定性帶來的風險，降低交易費用。
新茶飲供應鏈上客戶數量多、信息交互頻繁、協同難度大，智能供應鏈使采購流程和管理更快捷、高效、透明，有利于降低交易成本。數字化轉型能提高供應鏈上的數據流動和共享效率，有效推動供應鏈配置多元化，重構供應鏈上下游協同關系，優化供應鏈配置方式。目前，頭部茶飲品牌已建立自己的供應鏈公司，實現茶原料基地的數字化供應鏈管理，從原料質量控制到采購、庫存、配送等方面的標準化操作。更多新興茶飲品牌也參股產業鏈的上下游，通過數字化技術賦能供應鏈創新。例如，茶百道在2020—2022年這三年里面，面臨貨品成本收入占比上漲的壓力，隨著新茶飲銷售收入的增長，其貨品成本也隨之從5.49億元增長到26.04億元，貨品成本收入占比從50.8%提高到61.5%。為降低成本，茶百道通過自建及并購上游的供應鏈體系來推進“數智化”供應鏈建設，以提升供應鏈運營穩定性。再如，喜茶在2022年并購蘇閣鮮果茶后，對其供應鏈賦能，實現降本增效。當巨峰葡萄供應不足時，喜茶通過內部協調使蘇閣拿到比市價低、品質也有保障的葡萄，最終實現產品均價降低約30%，且產品毛利不低于60%。
2.3 延展細分市場以擴大市場勢力
市場勢力理論的觀點是，并購方借助被并購方的優勢領域實現多元化經營，并購可以減少市場中競爭對手的數量，提高市場份額，以獲取更多的壟斷利潤。多元化混業經營的企業具備集聚效應，使企業保持活力，減少因瓶頸問題導致的發展受限風險。
表2 新茶飲行業品牌定位及競爭格局
新茶飲的市場規模隨著投資活躍而急劇擴張。截至2021年底，中國擁有163家新茶飲品牌，主要集中在長三角、華東和華南等地。這些品牌可根據產品價格、受眾定位和經營模式分為高端、中端和大眾三類（見表2）。新茶飲品牌之間的并購活動，有助于滲透細分市場提升市場競爭力。例如，2021年下半年，喜茶陸續投資了和気桃桃和野萃山分子果汁等多個品牌。2022年，奈雪的茶則對澳咖、鶴所、茶乙己、怪物困了等多個領域的企業進行投資。而在2022年12月，喜茶更是通過注資增持蘇閣鮮果茶，成功控股其70%的股份，這一舉措將有助于提升喜茶在高端和中端細分市場的銷量和市場份額。投資者看好的不止是品牌，更多的是品牌背后的數據，以及數據背后的眾多消費群體，尤其是年輕群體。延展各個細分市場、拓展多元化經營是新茶飲發展的趨勢。
2.4 戰略發展與調整以順應產業生命周期變化
隨著產業生命周期的演變，并購的活躍度和并購的策略也會發生相應的變化。在新興產業的導入期和成長期，并購活動較為活躍；相較于內部擴張，外部收購的優點是，進入壁壘降低，風險較小，適應環境更快；但隨著市場逐漸成熟，并購速度會逐漸放緩；當產品進入衰退期時，并購現象基本消失。另外，產業生命周期階段不同，并購策略也隨之調整：新興中小企業在導入和成長期可能會被現金流充足的成熟企業收購；成熟期企業通常通過橫向并購來擴大規模和市場份額；而衰退期企業行業內收購為求生存，同時也可能運用前期積累的資金、技術和管理優勢，培育新興產業探尋新的利潤增長點。
新茶飲行業的并購，是順應產業生命周期變化的戰略調整。自2015年以來，新茶飲品牌一直注重在產品中加入新鮮原料。然而，“天然”新茶飲市場飽和后，新茶飲產業進入發展的瓶頸期，新品對年輕消費者的吸引力疲軟，甚至聯名合作的營銷效果也不盡人意。近年來，頭部品牌開始采用多品牌策略及降價策略，將市場拓展到更廣泛領域。新茶飲行業已邁入結盟合作時代，結盟的對象既包括頭部品牌，也有剛成立不久的新興特色品牌。2021年，王檸檸檬茶、蘇閣仙果茶等在獲得喜茶投資后，積極進行品牌升級。2022年，奈雪的茶投資茶乙己之后，兩家企業采用同一套組織流程制度、供應鏈和數字化平臺，品牌孵化效率比獨立開店更為高效。并購可以通過多品牌戰略更有效地利用以前積累的供應鏈資源，實現從采購到數字化平臺，再到整體品牌的升級。
三、數字經濟視角下新茶飲行業并購的趨勢
3.1 以規模化競爭為動因的并購將持續增長
根據國家統計局發布的數據，2023年1月至5月，全國餐飲收入的增長速度比往年同期提高了31.1個百分點，而餐飲收入在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中的占比為10.6%[16]。2023年7月，國家發改委發布《關于恢復和擴大消費措施的通知》提出20條具體政策舉措。新茶飲行業競爭和市場份額的爭奪將更加激烈。未來的新茶飲行業，為降低企業的管理、原材料、生產等成本，以規模經濟與資源整合為目標的并購將持續增長。隨著并購后經營規模的擴大，將為新茶飲企業帶來更多的競爭優勢，各類資金、技術資源的共享，有助于降低競爭者的數量，減少惡性競爭，提高市場占有率，使行業相對集中。
3.2 以數字化賦能供應鏈為動因的并購是重點方向
當前，以新茶飲為代表的食品供應鏈與數字經濟深度融合發展。數字經濟背景下，數字化互聯網思維運營成為提升新茶飲競爭力的重要手段。供應鏈升級和數字化轉型是新茶飲行業未來的發展趨勢，包括數字化運營、上游原料管理、庫存優化和下游客戶大數據分析、數字化營銷。因此，未來的新茶飲行業，以數字化賦能供應鏈為動因將是并購的重點方向。
數字化建設離不開充足的資金支持。新茶飲企業從PE和VC3①融資后，部分企業選擇將資金用于數字化生產和營銷。近年來，茶飲行業的融資額持續增長，2021年全年茶飲行業的總融資金額達到了86.12億元。在融資輪次和融資金額方面處于領先地位的企業通常在供應鏈和數字化領域進行中長期規劃和完善。例如，2020年和2021年，“滬上阿姨”茶飲品牌兩次均獲得嘉御基金近億元的投資，2023年第三次融資由嘉御基金等多家公司合投，這三筆資金計劃用于升級門店、深化供應鏈、支持加盟商伙伴以及推動數字化升級。
3.3 產業投資基金參與的并購繼續升溫
資本的逐利性，驅使企業尋求獲取收益的機會，以并購或以其他方式進行投資。當前新茶飲行業并購過程中，已有一些產業投資基金開始參與進來，這些基金最初在企業并購中常常處于輔助作用，與被并購企業不存在同業競爭。例如，2022 年樂樂茶被奈雪的茶并購，在這之前，樂樂茶已經完成了四輪融資，多家知名私募投資機構參與融資。再如，2023年6月，新茶飲品牌茶百道宣布完成10億元融資，本輪投資是由蘭馨亞洲領投，正心谷、草根知本、中金、番茄資本等跟投。蘭馨亞洲主要對涉及消費產品和服務領域、處于擴張期的私營企業進行投資，這些企業所在行業往往具有高進入門檻和巨大增長潛力。而隨著新茶飲行業并購的不斷發展和行業實力的增長，未來這些投資基金將開始獨自并購，以期獲得更大的收益。例如，2023 年 7 月，茶亭序完成由探店APP4領投、一些著名的投資機構參與的A輪千萬融資計劃，并將資金用于產品研發、設備迭代和供應鏈基地等上游建設以及數智化系統的搭建完善。茶亭序還將借助探店平臺的資源優勢，深化品牌IP 建設5，借勢達人力量，為自身品牌做背書，全方位助推品牌連鎖化。探店將圍繞“流量運營+內容孵化+達人探店”等系列營銷服務，幫助茶亭序提升門店銷量和品牌流量。 (作者：吳星樂)
